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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约热内卢的城市景象
作者:思想会mindtalk转自:思想会mindtalk(ID:mindtalk)时间是世界上巴洛克概念的致命障碍:它的机械秩序使它不允许增长、变化、改革和更新。简单地说,巴洛克是停滞的成就。它们必须是一挥而就的,作为永远固定和被冻结的成果摆在那里,就像阿拉伯的夜之魔仆连夜完成一样。这样的计划需要建筑上的专制君主,他们为一个绝对暴君工作,而这个暴君要活得足够长以实现他们的理念。改变计划的风格、引入其他风格的新鲜因素,都将打破其美学脊梁。
——刘易斯·芒福德
(LewisMumford)
在本书中,詹姆斯·C.斯科特阐述了20世纪那些由国家发起的社会工程带来的巨大灾难;并认为,四个致命因素的结合导致了这些灾难。四个因素为:社会的清晰性、极端现代主义的意识形态、独裁的国家以及软弱的公民社会。在论述极端现代主义的意识形态时,他列举了拉美国家在上个世纪30-60年代进行城市建设时对于现代性城市建设和规划思想的疯狂迷恋,他将极端现代主义定义为一种强烈而固执的自信:“他们对科学和技术的进步、生产能力的扩大、人们的需求不断得到满足,以及对自然(包括人类社会)的掌握有很强烈的信心。”而对于现代性的遵从导致的一系列城市和社会问题,直到今天仍然困扰着拉美国家。
《国家的视角》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思想会
年6月出版
上世纪20-30年代拉美国家的经济发展开始普遍加速,以拉美最大的经济体巴西为例,在经历了数百年的殖民剥削,以及殖民者对于巴西发展本国工商业的阻碍后,巴西终于开始建设和发展本国的工业体系。年,巴西的工业总产值较年增长了3倍,而二战中同盟国对于农业、工业原料和战略物资的巨大需求促使巴西的工商业进一步发展。但是由于殖民经济的后遗症,当时帝国主义仍然制约着巴西工农业的发展。因此,到年,巴西人民的诉求就是在原有成就的基础上,实现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并建立完备的工业体系,使得巴西摆脱殖民经济的阴影,实现国家在经济上的独立自主。
来自葡萄牙的殖民者,也是巴西帝国的首任君主:佩德罗一世
二战期间的盟军工厂
年,54岁的儒塞利诺·库比契克·德奥利韦拉成功当选为巴西总统,他竞选成功源于两个重要的承诺,第一个是他许诺给巴西人民“在5年中取得50年的进步”,并保持未来巴西经济的持续增长。而另一个承诺就是将巴西的首都从炎热且混乱不堪的里约热内卢迁往位于内陆的巴西利亚。在他的5年任期内,巴西的工业发展目标基本达成,巴西的经济持续向好,而这一切也为巴西政府利用国家的力量来建设巴西利亚提供了物质基础。与巴西对于发展工业化的强烈诉求相伴随的是,在城市规划领域对于当时流行的现代性思潮的崇拜,毕竟现代性思想的起源与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大发展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
图为儒塞利诺·库比契克·德奥利韦拉,背后是巴西利亚的城市远景
当时的建筑学大师勒·柯布西耶充满现代性的城市规划思想对于整个拉美的建筑规划界产生着重大影响。相比于社会思想中对于现代性概念的争论,建筑学中对于现代性的定义倒是相对明确且清晰的。在《光辉城市》一书中,勒·柯布西耶明确表达了自己对于一切混乱、不规则建筑和不整齐街道的城市形态的厌恶,他所崇尚的是现代性思潮下主导的简洁、齐整、几何学和标准化。而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巴西的城市规划者和建筑设计师们将现代性的原则毫无保留的运用到了新首都巴西利亚的建设中。
20世纪最著名的建筑大师、城市规划家勒·柯布西耶
新首都的规划和建设基本遵循着勒·柯布西耶的设想,形状规则的城市形态,整齐有序地市内街道,整齐划一的建筑风格以及功能明确的城市分区。这一切和里约热内卢不规则的城市形态,狭窄弯曲的街道,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建筑以及空间功能的高度重叠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当卢西奥·科斯塔的“飞机型”方案从诸多设计方案中被奥斯卡·尼迈耶(当时已经被巴西政府任命为公共建筑和样板房屋总建筑师)选中的时候,已经表明他们决定在新的首都实践这“伟大”的现代性思想,而巴西政府也坚信这样的实践必将为巴西带来自信、荣耀与未来。
巴西利亚的规划图
从高空俯瞰巴西利亚
作者詹姆斯·C·斯科特写道:“正如库比契克所言,‘如果巴西利亚对于巴西来说不是新一天的早晨,那还是什么?’就像彼得大帝的彼得堡一样,巴西利亚也要作为一个示范城市,作为改变居住在那里巴西人的生活的中心——从个人的习惯和家庭组织到社会生活、休闲和工作。重建巴西和巴西人的目标中隐含着对过去巴西的鄙视。从这个角度来说,整个新首都都是一个反对旧巴西的腐败、落后和无知的宣言。”
“科斯塔和尼迈耶并非仅仅从他们的乌托邦城市中取消了街道和广场。他们相信他们还取消了拥挤的贫民窟以及和贫民窟相伴的黑暗、疾病、犯罪、污染、交通拥挤和噪声、缺少公共服务。从一块空白的、清除过的国有土地上开始有很多好处。至少困扰许多规划者的土地投机、房租诈骗,以及建立在财产基础上的不平等等问题都可以被避免。对勒·柯布西耶和豪斯曼来说,这是一个不受束缚的解放前景。在设计中可以包括关于卫生、教育、健康和娱乐的最好和最新的建筑知识。每个人25平方米的绿地达到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理想指标。与其他任何乌托邦计划一样,巴西利亚的设计反映了建筑者和资助人库比契克的社会和政治承诺。所有的居民都应有相同的住房,唯一的区别只能是他们被分配的住房单位数量。效法进步的欧洲和苏维埃建筑师,规划者将巴西利亚的居民楼区组成方形居住区(superquadra),从而有助于集体生活的发展。每一个方形居住区(大约所住房,~名居民)有自己的托儿所和小学。每四个正方形区域有一所中学、电影院、俱乐部、体育馆和零售店。”
——本段文字摘自《国家的视角》
巴西利亚的城市远景,远处可见如同复制粘贴一般的居民楼
从年到年,一座计划容纳60万人口的新首都,在国家的主导下仅仅用时4年便建设完成。这座拔地而起的城市直到今天都是一个矛盾的存在,人们一方面惊叹巴西利亚的城市规划和建筑风格给人在视觉上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和秩序的美感。另一方面,住房、工作、娱乐、交通、公共管理在空间上的相互区隔,导致人们不断地诟病巴西利亚“毫无人性”的城市规划给居民生活上带来的不便。人们很难在他们的家门口获得自己想要的服务,总是要到专门的功能区域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服务。
巴西利亚的城市功能分区
最终,在政府的强力维持下,巴西利亚在之后的半个世纪里保持着原有的秩序。但是,相比原计划容纳60万人口的设计指标,今天巴西利亚居住着超过万的人口。由于原有城市规划无法容纳这么多的人,因而在巴西利亚的周围形成了数个巨大的卫星城。这些卫星城和巴西利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卫星城市完全复刻了里约热内卢贫民窟的混乱情形。
巴西利亚附近卫星城的棚户区
这实际上标志着巴西政府对于建设巴西利亚初衷的失败,巴西政府本来希望通过树立秩序来终结混乱和黑暗,但是到了最后,整齐和秩序反而滋生出了混乱和无序。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国家所遵循的极端现代主义的意识形态,在面对社会实际运行时所处的包含着偶然性和复杂性的现实情景时的无力感。因此,如果说巴西利亚城内的整洁和秩序彰显着国家力量的强大,那么巴西利亚周边卫星城的混乱和无序则反映了国家力量的局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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